“只能如此了。”林阡点头,也觉纳闷,“转魄、旧灭魂,都挺厉害啊,竟都在陕北军的高层?”一般而言,细作地位越高,在金军任职越不惹眼,谁料,同时出现过两个反其道而行之的王牌。
柏轻舟理解地说:“他二人,怕是手上都沾了不少宋军的血才爬到那位置的,因为他们不爬,便会有旁人爬,不如由他们上,可一不小心,便爬过高了……”
“一不小心,便爬过高了。”
掩日,转魄,灭魂,这一期的八大王牌,风格真是一脉相承。
莫非岂止在高层,都快爬成皇亲国戚了。
陇陕十月,金帝关于休兵和反悔的诏书还一起在途中。就算传到了也没那么快休兵和反悔,因为天下大势的车轮哪有那么说停就完全停?
六月末那场静宁会战,金军委实得到了不少便宜,据此收复的盐川、来远、临潭、秦州四大地域愈发根深蒂固。然而在九月的百余次战乱中,秦州金军一手好牌险些被郢王轻易输光,眼看着郢王他就要连帅帐都抵押给寒泽叶了,未想居然在宋恒的屠杀战俘事件中抓住了奇迹般的转机——
紧接着,金军竟借着吴曦麾下的防御失误硬生生从垂死状态挺了过去,自此在否极泰来、打回原形两种状态下又游离了数次,真正可谓命不该绝。
那不到十天的时间莫非可算体会到了什么叫度日如年,首先,战势每天都一波三折瞬息万变,他心里的那根弦便和其余所有细作一样时紧时松,其次,雨祈怕是认为他俩婚事铁板钉钉了,三番四次逮住机会就邀他出游,一如既往把战地当成了儿戏,多次不分轻重差点贻误了他的正事。
好在他随机应变,就算陪公主游荡街头没法吹太长时间的芦管,也利用她要他买的糖稀在墙角给孙寄啸留下了详细记号。为了避免事后可能的嫌疑,他骗她跟他一起用吃的东西比赛涂鸦,所有记号都是他俩嬉笑着看似随意地合作画出来的……
金宋交界,兵荒马乱,到处都是神色匆忙的百姓,他二人虽然乔装打扮过,却终究少了几分惶恐之色,莫非心忖此地不宜久留,还是先把这雨祈送回再说,便在那时远望墙角,那个听到他先前短促芦管、此刻前来收取这详细暗号的人,竟好像是……如儿?
心念一动险些上前,既是激动又觉意外,宋军怎会教她冒险?是她自愿为之?还是刚好路过,巧合而已?
才移半步,便强制自己停下,搂住雨祈转身要走,再一回神,余光扫及,宋军果然没教她冒险,她很快经过那墙角走远了,几步之遥,却有个清秀公子如影随形,对着莫如眼神炽热、嘘寒问暖……有何不可?旁人眼中,他莫非是个死去的人,莫如又是貌美如花,乱世中有人追求不足为奇。
“唉,边境这些人们,遇到战乱脸上都是同一副表情。这个时候,哪里分什么金人宋人?”雨祈优哉游哉在旁边发表见解。
他心不在雨祈这里,只呆呆望着莫如,五味杂陈,敷衍地说:“同一副表情又如何,你是没见过他们之前的歧视、争斗。”
“谁说没见过歧视、争斗?但是也见过平等和融洽啊,为什么要有选择地看待?”雨祈一脸天真,“事实上,每帮助一些人消除芥蒂,心情都会好很多呢。”
“宋军和我军打成这般,你竟还想要平等和融洽?”他缓过神,虽然他心底也有一分期待种族公平,但现实告诉他那太异想天开了,所以骨子里,九分还是仇视金人夺他大宋河山。
“我思索过,打成这般只是暂时的,打是为了更好地相融。”雨祈说着她的想法,“这世上没有绝对的仇恨,总有一日,再没有金宋的国别,女真和汉人会相互接受,说到对方也不会咬牙切齿。”
“若想实现你说的‘致一’,女真贵族先得少殴打诸色人吧。”他笑了笑,再回望,莫如已经不见。
“女真贵族是会打人,但不一定只针对诸色人,而可能包括其他金人。被殴打的人多半是自己先不抬头,才会被欺负得抬不起头,如若自强挺直脊梁,欺软怕硬的贵族们未必敢随意打。”雨祈笑着,发自肺腑,“你在路上走,你自卑时便会觉得旁人的目光鄙夷,其实旁人或许就没有留意你啊,一切都是自己给自己的暗示。”
“都是些歪道理,不切实际。诸色人已然亡国,如何有自强底气。”他觉得不可思议,还是决定不停在这里。
“没有啊,是真的,我从前就是这么过来的……也是这么期盼着的。”雨祈嘟囔着,“诸色人里也确实有自强不息、改变命运、受人尊敬的,非但没受亡国的限制,反倒给他的族人正名。”
他一愣,联系到她的身世,回味起她适才说的所有,居然好像有那么点可信:“雨祈。”
“嗯?”
“天下太平的时候,你可以做一个私塾先生。”同乘一骑,谈笑风生,这才有些轻松。
“咦,你是信了啊,我要收很多学徒,天下人。”雨祈说着雄心壮志。
“得了吧,先把你的小豫王弟弟好好治治。”他拿她取乐。
“快要治不了了,他成天嚷着要上战场,以后有了军功,不知怎么得意。”雨祈说。
“形势如此动荡,他不怕死在宋军手里?”莫非一愣。
“我也这么劝他,不过他说,大